第五百一十七章 信仰

　　根据地。

　　 空气中漂浮硝烟，模模糊糊，看不清对面情况。

　　 那一声枪响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引爆了炸弹。

　　 爆开弹片伤了不少人。

　　 “是狙击手！找遮掩物！”小张是队里的老人，他冷静指挥。

　　 未受伤的拖着伤员躲到树干后躲好。

　　 这片树林枝干再粗壮，也只侃侃藏得下两个人。

　　 小张跟杨守邦在一处，他警惕看着薄雾外面情况，想尽快找到那名狙击手的位置。

　　 “张哥，你流血了！”

　　 小张低头一看，发觉自己的左肩膀在流血，黝黑铁片半插入肉中，血渗着臂膀涌出。

　　 “没事。”他伸手搁在铁片上，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用力一扯。

　　 闷哼声跟血液喷溅发出的轻微声混杂到一起。

　　 寒风吹过，薄雾退开，在他们左前方三百米远有道黑影闪了一下。

　　 有狙击枪升降台升起来，目的对准他们的。

　　 “小心！”

　　 “都趴下！”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地方被狙击枪攻击，火力持续，两个人才能合抱的枝干炸开，木屑、尘土在空气中飞扬。

　　 痛苦嚎叫声此起彼伏。

　　 火力终于停止，但没人敢喘息，谁都知道，这片刻安静不过是对方换弹间隙。

　　 “赶紧找遮掩物！”小张几乎是嘶着声音吼，声音里有浓浓的萎靡。

　　 杨守邦在小张身下，他感觉背后黏腻感越来越强。

　　 “张哥？”杨守邦微微屈身，眼前一切满是破碎，满目的血，血液跟泥土混到一起，像溪水似的潺潺流动。

　　 红色的“溪水”将破碎的枯枝冲开，往下坡方向流动。

　　 痛苦呻吟声越来越少，能动弹身姿也逐渐失去动作。

　　 “张哥……”杨守邦声音发抖，手指插到土里，紧紧捏着，眼睛通红，恨恨的看着狙击手所在的方向。

　　 “我跟你拼了！”

　　 杨守邦欲要起身，头被按回原地。

　　 “趴下！”他背上的小张声音逐渐漂浮，“守邦，乖乖待在这，哪也不许去，这是命令！”

　　 “活着！你得活着！替我们活着！”

　　 被死死护住的杨守邦眼角疯狂涌出泪水，他拼命摇头。

　　 “张哥，对不起，从我入伍的那一刻，就把自己交给了国家，我杨守邦不当逃兵！要死，那就一起死！”

　　 杨守邦撑起身子，眼睛锁定一米外的狙击枪，他往前翻滚，稳稳端起狙击枪，躲避左前方的狙击手快速往高地跑去。

　　 左前方的狙击台再一次升起来。

　　 这种狙击枪有自动瞄准功能。

　　 它将枪口对准杨守邦。

　　 “嘿！我在这！”小张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他对着左前方张开双臂。

　　 枪座掉头，对准小张方向。

　　 苏三三趴在草丛内，在尝试调转方向，奈何，根本找不到刚刚在他镜头里晃过的人。

　　 “该死！”他愤愤按下开关按钮。

　　 子弹快速弹射而出，速度太快，空气中残留火药烟尘。

　　 “砰！”

　　 杨守邦回头时，恰好看到血雾从小张身上炸开，身子直挺挺倒在地上，血从他口鼻淌出，他看向杨守邦，嘴角弯出笑容。

　　 杨守邦握住枪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回头，继续往高地狂奔。

　　 身后又传来战友的声音。

　　 “我在这！”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杨守邦不敢回头，只能往前跑！

　　 他跑了五百一十步，身后响了十二声枪声。

　　 他终于到达高地，迅速调好方向。

　　 可是，没有看到那个狙击手的位置，连同那架狙击枪也看不到踪迹。

　　 难道他又换方向了？

　　 浅坡下。

　　 被炸掉一只手的警员挣扎起身，他高呼：“我在这！”

　　 左前方有了动静！

　　 那头的枯草抖动了下，升降台缓慢浮现。

　　 杨守邦拉下保险丝，25mm口径的子弹喷射而出。

　　 目标，升降台！

　　 空气中的烟雾还未散开，左前方传来巨响，火花喷射几米高。

　　 那架骇人的狙击枪毁了！

　　 “噗！”是入肉的声响。

　　 杨守邦右臂中弹，血雾糊了他一脸。

　　 枪声是从右方传来的，那个狙击手太狡猾，居然玩声东击西。

　　 他顾不得疼痛，翻身到另外一侧。

　　 杨守邦的倍镜里出现了苏三三的身影。

　　 那张长着混血的脸在冲他笑，是嘲讽的笑。

　　 杨守邦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

　　 现在拼的就是谁的子弹比较快，他有自信，他的子弹一定会打中那位狙击手。

　　 但他没有自信躲得过对方的子弹。

　　 他咬紧牙关，用失去知觉的右臂的抵住后座，左手按下扳机。

　　 那就一起同归于尽吧！

　　 “砰！”三道枪声同时响起。

　　 杨守邦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

　　 十秒过去了，没有子弹过来。

　　 他睁开眼睛，倍镜里头，那位狙击手趴在地上，额头上多了一个洞，血洞直径的大约25mm。

　　 是他的枪。

　　 难道刚第三声枪响是有人替他拦截了歹人的子弹？

　　 “哒哒哒——”不远处出现直升机的身影。

　　 杨守邦忍着疼，警惕使用倍镜瞄准直升机。

　　 他的镜头内出现一位低绑马尾的明艳女人，她手里还握着枪，许是感觉到他在看她，她朝他绽出笑容。

　　 很干净的笑容，轻易就能安慰人心的笑容。

　　 杨守邦逐渐放松，眼皮越加沉重，最后失去了意识。

　　 来人是傅之南。

　　 她看到监控突然失去讯号后，便觉得出事了，立即赶来。

　　 但还是来晚了一步。

　　 留在根据地的有十四人，除了杨守邦，其他人全部牺牲。

　　 小树林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城北区所有警员脱下帽子，对昔日的伙伴鞠躬，每个人眼里泛着红色。

　　 尸体被带走后，程帆还站原地，他身形不稳，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刚硬的脸上滑下泪水。

　　 那些弟兄的话音还历历在耳。

　　 糊掉的视线里，一道道年轻身影在他面前打闹。

　　 傅之南站在他身后，没吭声。

　　 发生这种事情，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我还欠一餐喜酒呢，本来说好完成任务后，大家一起出去聚餐的。”

　　 “小张答应他母亲月底回家相亲。”

　　 “小夏老婆怀孕了，八个月了，我为什么不压着他请假？”程帆用力甩自己巴掌，“我就应该把他踢回家，命令他回去陪老婆，为什么我没有做！”

　　 “还有小胡，他好不容易考上编，这个月就考察到期，若是我早点答应他调岗就好了。”

　　 “还有……”

　　 －－－－－－题外话－－－－－－

　　 致敬！